西固南山有一片無垠的林場,，一個城市家門口的“世外桃源”,，一個書寫傳奇的地方。

走出家門,，往南走,，穿過一條東西走向的繞城公路,，拐上一條人們用腳修成的曲曲折折、時隱時現(xiàn)的小路,，再順著刻在山上的陡峭山路爬去,，不一會，就投入了南山的懷抱,。這里有一片兩眼望不到邊的林子,，高大的喬木挺拔、低矮的灌木蔥蘢,、繁雜的草本植物密匝,，是草木的居所、禽鳥的家園,。

“仁者樂山,，智者樂水”，蘭州市西固區(qū)的人們最愿意親近南山了,。經(jīng)常宅在家中,，偶爾走出人為穹頂?shù)恼诒危仙绞潜厝サ?。來這里既養(yǎng)了眼,，又清了肺。尤其是春夏,，草木葳蕤繁茂,，一派成熟的油綠，如同一張碩大的綠毯,，披綠了溝壑山巒,，柔軟了人們的視線。

林子密,，綠色稠,，望不透、看不穿的南山是深厚的，也是博大的,，能容留下人的身軀,，還有無邊的思緒。

誰能想到,，三十多年前,，這片濃綠的南山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呢：裸露的黃土，光禿禿的山脊,，別說樹了,，連一棵草都找尋不見。這樣的土,，這樣的山,，是殘缺的、貧瘠的,，一遇大風(fēng)天氣,，塵土遮天蔽日，數(shù)米之外啥也看不見,，身邊的土坎,、周遭的山巒、遠(yuǎn)處的城市,，如同穿上了隱身衣,，剎那間，消失在塵埃中,，讓你懷疑萬事萬物的存在,，唯有意識里的驚懼和滿嘴的腥澀……

除了黃土就是黃土，光禿禿的南山就像衣不遮體老母親裸露的身軀,，扎痛了西固人的眼,，更扎痛了石油人的眼。西固區(qū)人眼睛累了,，放眼南山,，滿眼都是一片單調(diào)的焦黃，眼睛更累了,，禁不住發(fā)出“哎”的一聲嘆息,。

南山太需要綠化了，不論是支援蘭煉,、蘭化建設(shè)的第一代石油人,，還是生在斯、養(yǎng)在斯的第二代石油人,，只要家在西固,、工作在西固,，他們就把西固當(dāng)成了故鄉(xiāng)，就把南山當(dāng)成了家園,。綠化南山,、改變家園面貌，就成了他們的職責(zé)所在,、心中所牽,。石油人在蘭州市南山東起馬耳山溝底、西到大元峁一帶,，主動承包了兩千多畝的荒山,，種草種樹,、綠化家鄉(xiāng),，這一干就是無怨無悔的三十個寒暑。

多少年過去了,，老一輩石油人還記得那激情燃燒的歲月,。當(dāng)時，成百上千的石油人,，拉著從廠里生產(chǎn)裝置上置換下來的半新管線,，浩浩蕩蕩地上了南山。那是怎樣的一幅壯觀景象??！第一代播綠者們，開著推土機(jī),，把一個個山包推成了梯田,，也把一個個夢想揉進(jìn)了黃土；泵站,、變電所修建起來了,，上萬米的管道鋪設(shè)好了，一個叫“希望”的夢想,，順著管道扎根在了南山,。這片荒蕪了上百年、上千年的荒山,，母親的棄兒啊,，第一次喝上了來自黃河、母親河的水,；如同饑渴的嬰兒,，喝上了母親的乳汁，南山就是在夢里也能笑醒吧……

綠化荒山,，說起容易,，干起來難。被南北荒山夾著的蘭州，歷史上就是干旱少雨的地界,，自然降塵和沙塵暴頻繁,。南山上的土層是沙土，水分流失很快,。培好的土,，澆一瓢水下去，轉(zhuǎn)眼就干裂了,，裂成了一張大張的焦渴的嘴,。往這張嘴里灌多少水，都沒夠,。這里的土太缺水了,，也太留不住水了，剛種下的充滿生機(jī)的苗,，隔一兩天過去瞧,，大多因干旱枯死了。

在南山上種活一棵樹,，真是比拉扯個娃還難,。一棵樹，就像一個金娃娃般金貴,。石油人想,，既是金娃娃，那就按金娃娃的標(biāo)準(zhǔn)來養(yǎng)吧,，土不行,，就換土，干旱少雨,，就人工澆灌……南山上種的樹,，要活下來，全憑人工澆灌,，每年澆灌期超過了大半年,；尤其到了七八月，氣溫高,，兩天不澆水,，成活的苗木花草，就眼瞅著垂下了頭,、黃了臉,，病懨懨地顯露出枯黃的敗色來。種樹有個“三分種,、七分養(yǎng)”的說法,，在南山,，石油人把這個說法改成了“一分種、九分養(yǎng)”,。

石油人,，這用汗水泡軟的名字，用詩行丈量過的名字,，用永不言敗的骨骼壘結(jié)出的名字,；石油人，這一群用信仰取暖的人,，在春天和煦的風(fēng)中,，他們用勞動號子喚醒了沉睡的土地，他們抓起月亮擦拭著藍(lán)天的陰云……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再來,，哪怕用摔八瓣的汗水換來一棵苗,，哪怕用一腔熱血凝結(jié)成一棵樹呢，他們誓把傳說描摹成現(xiàn)實,。

幾年后,，桃樹,、杏樹,、梨樹、蘋果樹漫山遍野,，春有花,、秋有果，還有辛勤的蜜蜂采釀甜蜜,，真是一派生機(jī)盎然,。善于創(chuàng)造奇跡的石油人，在播灑生命的綠上,，又創(chuàng)造了個奇跡,。南山上終于把樹養(yǎng)活了，這在許多人眼里不可思議的事,，終于在石油人手上實現(xiàn)了,。

一如需要攻堅克難的事業(yè)，都不會一帆風(fēng)順一樣,，播綠南山也是,。石油人第一批種植的果樹，十多年后,，又大多死了,。怎么辦？新一代石油人沒被困難嚇倒,，他們?yōu)榱巳茏o(hù)父輩們用汗水換來的這一塊塊孕育生命的綠地,，向?qū)＜艺埥?，在實踐中摸索經(jīng)驗。他們先后在南山上改種雪松,、側(cè)柏等落葉,、長青樹種，還建立了育苗基地,，形成以山養(yǎng)山的良性循環(huán),。

他們大概養(yǎng)活了多少樹木呢？有人做了統(tǒng)計：累計種植雪松,、側(cè)柏等落葉,、長青樹木300多萬株，繁育苗木近150萬株,。建成了育苗基地300畝,，南山綠化覆蓋率達(dá)91.5%……

又一個十年過去了，南山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，徹底變了摸樣：分布錯落有致的樹木花草,，形成了喬灌結(jié)合、紅綠相映,、景蔭分明的“綠色世界”,，吸引了喜鵲、畫眉等鳥類前來棲息,、安家……這座曾經(jīng)難見草木的2000余畝荒山,，在石油人的辛勤耕耘下，變成了改善區(qū)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城市“綠肺”,，西固區(qū)人民健身休閑的好去處,。

石油人是愛美的，他們能夠忍受創(chuàng)業(yè)的艱,、生活的苦,，卻不能忍受滿眼見不著一棵樹、找不見一根草,，直逼內(nèi)心的荒蕪,。上世紀(jì)五十年代，第一代石油人在臨時搭建的簡易窩棚邊上,，精心栽下了一棵樹苗,。工友們像愛惜生命一樣，共同呵護(hù)著這棵苗,，舍不得喝的凈水,，首先要給它留一口。沒成想,，這棵承載著希望和夢想的樹苗竟然成活了,！這是方圓十幾里土地上的唯一的一棵樹?。∮纱?，這個工棚所在地,，就叫做了“一棵樹”。如今,，這片區(qū)域成了繁華的城區(qū),，有了更洋氣、更高端的名字,，但是,，老一輩人還是愿意叫它“一棵樹”。

往事如煙,。行走在靜寂,、幽深的南山，思緒像一匹脫韁的野馬,。我想,，吃了很多苦的南山第一代播綠者中，大多數(shù)人不一定能看到南山今天的美景,，但是,，在心里、在夢中,，他們應(yīng)該早已心馳神往了吧,。有了這樣一群人，南山是有幸的,，有了今天的南山，想必前人也是不會失望的,，因為,，樹木不言挺立成了播綠者的豐碑，書卷有意留下了這一段不朽的傳說,。

□錢雙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