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老師請名家書寫了四個隸書大字——“讀書有?！?，精心裝裱后，懸掛在沙發(fā)后面,，當(dāng)然他也是按照這幾個字做的,。

走進黃老師家,，儼然是走進了一個小型圖書館，除了頂天立地的書架外,，桌上,、沙發(fā)上,、床上、地上等,，凡是能放東西的地方也都堆滿了書,，真是書滿為患了，幾無立足之地,。

黃老師的愛人對此頗有怨言,，幾次下通牒，再不許黃老師往家買一本書,?？墒菒蹠鴲墼诠亲永锏狞S老師又怎么能做的到呢？

其實,，黃老師在妻子眼中除了愛買書這一點外,，還是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的。在學(xué)校,，他是學(xué)生們公認(rèn)的好老師,，知識淵博、工作敬業(yè),。在生活中,，他沒什么惡習(xí)，不喝酒,、不搓麻,，也沒什么緋聞、外遇之類的發(fā)生,。因為他將全部的精力與愛好都投入到了書里,，偶爾一些報刊雜志上還有他的大作發(fā)表。

妻子總罵他買書上癮,，他知道,，既然被稱為“癮”，無論是毒癮,、網(wǎng)癮,，都是很難戒除的。起初,，他對妻子的話銘記在心,，絕不買一本書?？墒沁^不了幾天,，如若路過書店或舊書攤，心里則癢癢的百爪撓心般地走進去,，鬼使神差般地拎上幾本走出來,。

酷愛干凈整潔的妻子,，對他的這些書總是怨聲載道，每當(dāng)搞衛(wèi)生時,，也總是摔摔打打,。

星期天的早上，黃老師沏一杯好茶,，在茶香裊裊中,，他端坐在書桌前，打算寫一篇有關(guān)正在熱播電影的評論文章,。他頭仰在椅背上,，打著腹稿，在謀篇布局中,，他忽然想起夏衍先生有關(guān)電影的論述,，于是他站起身來，走到地上堆的一摞書前,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,。他記得很清楚，有關(guān)文藝類的書都是在這里堆著,，可是他就是找不到,。

他跑到衛(wèi)生間，兩手沾滿了肥皂沫的妻子正在操作著洗衣機,?！伴T邊地上放的幾本書你見了嗎？”他問道,。

“讓我扔了,，堆在那里礙事，我看幾本時間久的,，你不怎么看的,，我昨天搞完衛(wèi)生晚上扔出去了？”

黃老師一聽這話,，氣得無言以對。就趕忙問：“你扔哪了,？”“還能扔哪,？樓下垃圾箱旁邊唄！”黃老師氣得無意和她糾纏,，馬上飛奔出家門,。

在下樓時，黃老師心里還在想,，昨天扔的今天還能在嗎,？也許被清理垃圾的物業(yè)人員早已運走了,，也可能被人撿走了……

當(dāng)他走出單元門口時，遠遠看見一個人正在垃圾箱里翻撿著什么,，而他旁邊正放著一摞書,，而那一摞書正是他的。黃老師那個高興啊,，仿佛是歷經(jīng)波折見到了久違的朋友,。他跑過去撲在了書上，一本一本地翻看著,。

而那個翻撿垃圾的人看到黃老師,，以為他也是來撿垃圾的，雖然蓬頭垢面,，卻一副居高臨下的態(tài)勢,，昂著臉說：“干什么？干什么,？那是我撿的,，總有個先來后到吧！”

黃老師忙說：“這是我的書,！”

“你的書,？什么是你的書？那你叫它們,，看它們答應(yīng)你嗎,？”這位翻撿垃圾的人齜著一嘴的黃板牙說。黃老師很氣憤,，這真是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,。無奈之下，黃老師掏出一支煙遞給了他,。

黃老師忽然想到,，這些書有的是作者簽贈給他的，扉頁寫有他的名字,。于是,，黃老師翻開一本對他說：“我讓你看看，怎么能夠證明這些書是我的,！”說著,，他又拿出自己的身份證。指著書上的簽名和身份證上的名字,，對“黃牙”說：“你看這是不是我的,。”

“黃牙”一看書上和身份證是同一個名字，頓時像卸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來,，說：“我本想撿到這些書發(fā)個小財,，沒成想又被你認(rèn)了回去?！?/p>

黃老師也沒搭理他,，埋頭整理著地上的書，準(zhǔn)備抱回去,。這時,，“黃牙”卻又湊了過來，叼著煙對黃老師說：“這位師傅,，看你這么愛看書,，我那里還有一些書不知你感不感興趣？”

黃老師一聽“書”,，能不感興趣嗎,？馬上興奮地說：“好啊，你住的遠嗎,？”“不遠,，幾步路就到了?！?/p>

黃老師跟著“黃牙”來到了他的住處,，原來這是一幢樓的拐角處臨時搭起的一個簡易棚，門口堆滿了他撿來的廢紙盒,、飲料瓶等,。“黃牙”打開門,，里面光線昏暗,，他抱出一摞書對黃老師說：“就是這些，你看你要不要,？”

黃老師接過書,，在門口的空地上翻撿起來，他頓時興奮的幾乎血壓都要升高,，因為這些書都是上世紀(jì)七八十年代出版的一些書,，有的甚至是五十年代的豎排書，而且有的印量極小,。但是黃老師表現(xiàn)的很鎮(zhèn)靜,，因為他知道，如果他表現(xiàn)出很興奮的樣子,，這位“黃牙”就會認(rèn)為奇貨可居，馬上獅子大開口。于時他慢悠悠地說：“老兄,，你這書怎么賣?。俊?/p>

“黃牙”回答：“能在你這里找個煙錢,、鍋盔錢就行了,！”

黃老師壓住心里的喜悅，付給他三十元錢,，說：“這些可以嗎,？”“黃牙”高興地說：“可以，可以,，怎么不可以,！不然我就稱斤賣給收購站了?！秉S老師看著新買的書,，再加上他原來的書，犯起愁來了,，可怎么拿回去呢,？他就對“黃牙”說：“你有東西把它們裝起來嗎？”

“有,，有啊,。”說著他拿出一條碩大的編織袋,，搭手幫黃老師將書都裝了進去,。黃老師背著編織袋，心里又犯起愁來：回家該怎么給妻子交待呢,？

□高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