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花村的小酒館
清風拂面的友人相聚,,桌上的菜,,與窗外的景搭配完美才更新鮮。我坐在家里想事,寫詩的陳老大打來電話:春天到了,,桃花流水鱖魚肥,斜風細雨不須歸,。走,,到杏花村喝酒。
不知道天底下有幾個杏花村,?上次到池州沒有去成杏花村,。一想到,到杏花村喝酒,,我會遇到一個牧童,,恍若看到村頭一面布幡酒幌,在風中招搖,。那些菜里,,還放了唐朝的文化味精。無法猜測,,一千多年前的杜牧去鄉(xiāng)村小酒館,,會邂逅什么人。
杏花,,花色既紅且白,,胭脂點點。水澤鳴禽的荒野濕地,,遍植杏花,,幾場春雨澆過之后,杏花爛漫,。
古人桃花流水中的鱖魚,,我們那兒叫作季花魚。小酒館的玻璃水族箱里游弋著兩條,。魚身兩側(cè)有暗棕色斑點及斑塊,,從嘴巴穿過眼眶一直到背鰭的前下方,還有一條狹長的黑色帶紋,,像是在身上長了花,。據(jù)說把它叫做季花魚,,不是外表的“花”,而是在它腹腔和心臟相連的地方,,長有一個“花瓣”,,大小等同于它的鰓蓋。季花魚,,刺少,,肉緊實,蒜瓣一樣,,一塊一塊的,。
陳老大是典型的吃貨,曾經(jīng)穿背心大褲衩,,一口氣單車騎行十五公里,,一個人,大汗淋漓,,悄悄跑去鄉(xiāng)下小飯館,,喝了一碗老母雞湯。在陳老大眼里,,一只燒餅,,配一碗老母雞湯,郊外清風翻書,,露水泡茶,,這大概是他想要的,有態(tài)度的別處生活,。
其實,,春天宜適到有杏花的鄉(xiāng)下,最好有溫潤的細雨,,遇到一家小酒館,。村里的人,會熱情得一塌糊涂,,有人搓著手,,介紹一些本村土菜。臨了,,還來上一句:“翠花,,上一盤清炒豌豆頭!”
我比較喜歡吃杏花村的小慈菇燉黑豬肉,、白菜豬油渣,,慈菇特別的小,比鄰縣大師汪曾祺筆下的慈菇還小,油浸水潤,,全入味了,。這樣接地氣的喝酒,我覺得很親切,。
小酒館有一個響當當?shù)恼信疲骸靶踊ù迳虾4箫埖辍?,這樣的兩個地名排列,我覺得很有意思,。
坐在小酒館里,,喝酒的人高婑胖瘦。請客的劉老板是個雞,、鴨、鵝“聯(lián)軍司令”,,他用炕坊的旺雞蛋招待朋友,,談到從前養(yǎng)雞放鴨的艱辛,也許是酒精這東西容易讓人動情,,劉老板喝高了,,自己被自己感動,竟像孩子似的,,抽抽噎噎,。
旺雞蛋,平素我不敢吃,,擔心吃到蛋殼中沾毛的小雞,。那天在杏花村吃了一只,將煮熟的旺雞蛋,,敲殼,,沾椒鹽,口感和味道極佳,。
在小酒館里,,我遇到回鄉(xiāng)休假的張木匠。張木匠現(xiàn)在是一家裝潢公司的老板,,穿唐裝,,正為一件事煩心,一個人坐著喝酒,。新鮮的肉,,油汪、粉爛,。寫詩的陳老大吃得一愣一愣的,,酒熱耳酣之際,陳老大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。陳老大說,,要是有一張新鮮荷葉該多好啊,。
吃一個地方的美食,有時會記住與它匹配的環(huán)境,。那天,,我坐在小酒館里,看窗外斜風細雨,,看到有一個人身披蓑衣,,頭戴斗笠,在垂柳,、油菜花掩映的小河上,,撐一條船,我醉意朦朧,,一時眼花,,誤以為是到了宋朝。
有杏花的村莊,,是一個偶爾來過,,喝酒聊天的地方。酒醉的情況下,,大腦皮層興奮,,一些話藏在心里,本來不說,。酒后,,飄然騎白馬,有一個機會,,讓你表達,。有個朋友微醉后,很開心,。他拉著我,,勾肩搭背,盡說些兄弟激賞,,江湖義氣的動情話,。
鄉(xiāng)下容易讓人內(nèi)心變得柔軟。在酒桌上,,我還遇到一個與我外婆同鄉(xiāng)的人,。想起小時候外婆為了我,辭了工作,,每天推著小車帶我在街上玩,。等我漸漸長大,,沒有了收入的外婆,在電影院門口賣紫蘿卜,。一想到去世多年的外婆,,老鳥哺雛的辛苦,不知為什么,,我竟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面,,一時哽咽。
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個杏花村,,到杏花村去喝酒,,我還幻想坐在牛背上。
□王太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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