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車路過清水,，看見路邊地里站立著一個個奇形怪狀奇裝異服的假人,，很是詫異,。下車回家途中,，路邊地里也有。臨近村口沙老師家不足一畝的一小塊地里歪歪扭扭站著六七個,。莊嫁少了,，制作稻草人費時費力，全是拇指粗的樹枝捆綁搭制而成,，穿上了家里人不穿的舊衣爛衫,，五顏六色，遠遠望去,，還真像那么一回事,。仿佛一個個人站立在地邊,，守衛(wèi)著茁壯成長的莊稼。有一個假人身著帶細紅色條紋的衣服,，細長細長的,，很像蜘蛛俠！地里的土豆剛剛種下去,，還沒有出苗,，放眼望去,，整個地里就是六七個假人的天下,。

我很是詫異。既不是小麥又不是鳥雀喜歡啄食的麻子谷子糜子之類,，何故小題大作虛張聲勢,。

上小學那會兒，院邊地里種了一畝麻子,。剛出苗就要看護了,。不怕鳥雀，就擔心雞用爪子刨,。等到鋤過一遍長到一米多高,，地邊罩上酸刺就不需要看了。開過花結(jié)籽時又得專門看護,，防止麻雀之類啄食,。出苗時妹妹看護，結(jié)籽時歸我,。記得有一次村里有人打架,，妹妹扔下驅(qū)趕雞的鞭子看熱鬧去了。父親在河對岸地里看得真真切切,，地邊一個人影也沒有,，地里灑滿了大雞小雞。父親一路狂奔,，院邊地邊雞飛狗跳,。地里留下了三四個大坑，坑里一棵麻子苗都沒有,。父親手里的鞭桿雨點似的落在妹妹的屁股上,，聞訊趕來的母親怎么勸也勸不住。輪到我看護時,，怎么也不敢馬虎大意玩忽職守了,。

回到家里，給母親說起,。母親說,，你還不知道,？野豬猖狂得很，剛種的洋芋就拱出來吃光了,，剛點的玉米也一樣,。去年咱家院邊地里的大蔥也讓野豬毀得一塌糊涂，要不,，怎么還將玉米種到院子里呢,？

七月份回家，見到老實得一句話也不多說的派舍哥,。

派舍哥,，麥子割完了么？

快了,，全讓野豬毀了,，亂麻一樣，難割得很,。

也不怎么吃,，拱來拱去，整整齊齊的麥子全拱亂了,，亂得沒法下鐮,！

……

村委會院子邊有幾個閑轉(zhuǎn)的老人，說起野豬,，氣都不打一處來,。以前只是獾，現(xiàn)在退耕還林,，草長樹密,，深山老林里的野豬便四處亂跑了。沒有天敵,，又不能隨意捕殺,，加之野豬繁殖能力強，只能任其胡作非為了,。馬俊青的玉米洋芋種了好幾次,。聾麻指著一河之隔二級公路邊的一塊剛出苗的玉米地說。

中秋節(jié)回家,，路邊地里的玉米郁郁蔥蔥青紗帳一般,，很扎眼的假人已不見蹤影。

到阿旦家串門,，草房地上堆著大大一捆玉米稈,。阿旦不在，媳婦說，全是野豬毀的,。前晚下大雨沒去看,，就把人害下了！分開的玉米棒子上,，有的咬了幾口,，有的一口沒咬。但壓倒壓斷了,，沒成熟的玉米再也無法生長了,，只能剁了扛回家喂牛。

記憶中玉米成熟時,，幾戶人家輪流值守,，地頭生一堆火，敲一陣破臉盆,，牽一只狗四處叫幾聲,，保準沒事,。因為那時禍害玉米的只是獾和野狗,，它們膽子很小，一聲狗叫一道火光都會使它們聞風喪膽,。而現(xiàn)在,，卻是連狼都忌憚三分的野豬。

傍晚,，阿旦來家里看我,。坐了一會就要走，我說再坐坐,，他不肯,，說等會要去看玉米。說幾捆炮仗用上了,，守了十幾個晚上,，前晚下大雨沒去，就把人害下了,！

翌日凌晨被一陣一陣的歐吆聲驚醒,。問二哥，說是種了玉米的人錄了吆喝聲驅(qū)趕野豬之類,。坐火車回天水,。種完小麥的麻乃和素乃麻和我同行,坐火車去外地打工。村邊峽口一帶的玉米地邊停放了三臺手扶拖拉機,。機頭裸露著,，車廂蒙成了帳篷。麻乃說，這是看玉米的人晚上住的,。人待在車廂里,，隨時下來驅(qū)趕野豬之類。

退耕還林,，耕地少了,，種地的成本高了，許多身強力壯的人外出打工了,。只有年老體弱或者家里脫不開身的人還種著一些莊稼,。派舍哥家里養(yǎng)了一群羊幾頭牛，既要給人打口糧又要給牲畜備草料,。馬哈家也一樣,。幾戶老人，一邊看養(yǎng)孫子一邊種些莊稼,，一方面產(chǎn)些糧食自己吃,，一方面有了柴草可以煨熱炕。阿旦媳婦有慢性病,，家里離不開人,，所以是年輕人里種莊稼的唯一的一個了。

□鐵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