苞谷,，很多地方是用來釀酒或加工飼料喂豬的,。而在北方農(nóng)村,，苞谷主要是用來吃的,。曬干后，苞谷脫皮加工的糝子可做成美味的飯食——糊湯,。稀則為稀飯,，稠則為糊湯，而絕妙的是糊湯的鍋底還可衍生出津津樂道的鍋巴來,。

在老家,，鄉(xiāng)親們燒飯清一色都是柴火灶,，吃糊湯吃鍋巴是家常便飯,。鐵鍋，柴火灶,，顆粒飽滿的苞谷糝子遇見堿面,，在慢火燜煮下，飯色金黃,，口感勁道,，鍋巴軟和可口,。如若僅剩一層鍋巴，一把毛毛柴草,，便可將整張鍋巴烘干如一紙薄餅,，焦黃微香，嘎嘣嘣脆,，清脆悅耳,。看一眼,，滿口生津,；吃一口，唇齒留香,。

俗話說：“人生百味,，皆需品嘗，味蕾深處是故鄉(xiāng),?！崩霞沂a(chǎn)苞谷，苞谷是僅次于小麥的二號糧食,，早飯雷打不動的是洋芋糊湯,，標(biāo)配是酸菜。其鍋巴既厚實又焦黃,，盛飯時一飯鏟鏟到底,，吃著有飯的柔軟，也有鍋巴酥脆,；如果吃鍋巴時再澆勺油湯,，就著脆生生的腌白菜，其味更是香溢滿口,?！八岵撕郎泶窕穑松裣删褪俏摇?，這是北方農(nóng)村原生態(tài)的美食,。

長大了，離家遠(yuǎn)了,，待炊煙散去,，更多吃的是大米鍋巴。時下,，超市里鍋巴品種多樣,，口味豐富，受人青睞,，是下酒,、烹飪,、娛樂休閑的快捷小食品。

古人曾用《鍋巴救命》一文加持成美味的心靈雞湯,。孰料,，這平凡無奇的鍋巴里，竟藏匿著一則意味深遠(yuǎn)的故事：一位在異鄉(xiāng)打拼的孝子,，因為知道母親喜愛吃鍋巴,，所以他盡可能將鍋巴收集起來，以便返鄉(xiāng)時孝敬母親,；然而在一次突如其來的戰(zhàn)爭中,，許多人都因缺乏糧食而一命嗚呼了，他卻靠著那袋鍋巴活了下來,?？梢赃@么說，是他那顆孝順的心逃過一劫,。

老家的人,，大多有吊手工掛面的手藝。進九天的鄉(xiāng)村,，是這一群手藝人熱鬧著早晚的星空,。親情、友情,、熱情在一把把精致勻稱的掛面里奔騰傳遞,，一碗清湯掛面，紅紅火火的日子,。手工掛面勁道耐煮,，鮮咸適口。吃掛面時,，掛面湯泡一張糊湯鍋巴絕對是一味農(nóng)家美食,，佐以肉絲湯風(fēng)味更佳。焦脆的鍋巴只需隨手掰開,，在湯鍋里浸泡二,、三分鐘，飽蘸鐵鍋熟悉的清香味,，軟和有韌性亦有嚼頭,，吃下肚一天都舒坦。

記得在縣城上高中那幾年,，背饃年代,，缺少油水的日子，啥都不經(jīng)吃,，吃啥都不耐餓,。父母把攢下的糊湯鍋巴用熱鍋烤得焦脆，在村里公用的臼里杵成碎末,，拌上白糖,，制成鍋巴炒面送來。每每晚自習(xí)歸來,，臨睡之前吃幾口鍋巴炒面,，沙泠泠的香，一整夜都氤氳在香甜的睡夢里,。有趣的是,，我曾用小半碗鍋巴炒面跟舍友換了一本《平凹游記》，從中了解到不少陜西美食,。

著名作家汪曾祺在他的《故鄉(xiāng)的食物》一文中說：“我們那里還有一種可以急就的食品,，叫作‘焦屑’。煳鍋巴磨成碎末,，就是焦屑,。我們那里，餐餐吃米飯,，頓頓有鍋巴,。把飯鏟出來，鍋巴用小火烘焦,，起出來,，卷成一卷，存著,。鍋巴是不會壞的,，不發(fā)餿，不長霉,。攢夠一定的數(shù)量,，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，放起來,。焦屑也像炒米一樣,，用開水沖沖，就能吃了,。焦屑調(diào)勻后成糊狀,，有點像北方的炒面，但比炒面爽口,?！泵看稳マr(nóng)家樂吃飯，妻子喜歡點鍋巴肉片這份菜,。剛出鍋的米鍋巴在熱油的作用下,，滋滋聲里,，米香、肉香一下子全被激活了,，留住的全是舌尖上的美好,。中學(xué)時代的鍋巴炒面和作家筆下的焦屑一樣記憶美好。

時下,，年輕人大都愛吃米飯,，頂多是早餐喝幾口糝子稀飯，我的孩子也是這樣的,。糊湯慢慢淡出人們的視線,，吃頓酸菜洋芋糊湯頗顯奢侈，更不消說吃糊湯鍋巴了,。

超市里的鍋巴琳瑯滿目,，可就是吃不出童年的記憶和味道。無論怎樣吃,，都沒有老家鐵鍋里的那份香甜,。那是歲月積淀的味道，是煙火故鄉(xiāng)的味道,。

美麗鄉(xiāng)村建設(shè)如畫,。在離童年最近的村莊，我相信,，味美的鄉(xiāng)村糊湯鍋巴一定會喚醒一些沉睡的力,。

□高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