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的鐘擺來來回回，不偏不倚,。

濃烈的夏還是來了,。

夏天里，我思緒復(fù)雜。常有“生怕離懷別苦,，多少事,、欲說還休”的傷感；也有“來日綺窗前,，寒梅著花未”的思念,。頭腦里閃現(xiàn)的是故鄉(xiāng)院子里父親堆滿整整齊齊的柴火；還有那院子里的老樹,，一塊普通的石頭,；還有“剪不斷，理還亂”的離愁別緒,。心里盤旋著父母一次次送我離家的場景,，此時，我的筆總是無法繞道,。

七歲的那個夏天,，因為爸爸退伍轉(zhuǎn)業(yè)，我擁有了城市戶口,，到了一個看起來實在是不算繁華的城市,。那個離開以后魂牽夢繞的地方，就是故鄉(xiāng)無疑了,。那里有一條人們都喚作“大河”的小河,，雖小卻供養(yǎng)著村里的人，兩岸的莊稼吸飽了水,，長得分外高大,，掛果也是富裕的。當(dāng)然,，也有下暴雨,，洪水過后顆粒無收的時候，留下一河灘的石頭和黃土,。鄉(xiāng)親們對此并不多言,，只是搖搖頭，淡淡地說上一句：哎,，今年是白忙活了,。盈虧之間，老天自有定數(shù),，這種樸素豁達的情懷,，實在是令人嘆服,。對我而言,，更多的記憶還是停留在一放暑假，就按捺不住飛奔回去,，回到姥姥姥爺?shù)纳磉叄鰵g躺平,。不出半個小時,，村里的小伙伴們就三五成群，相邀摸魚抓蝦,，爬高下低,。這個時候，我必會拿出各種糖果,、小餅干等零食分給大家,，伙伴們呆萌羞澀的笑臉，是十分愜意的,。那是沒有煩惱的夏天,，那是晌午不睡溜出去偷吃各種沒有熟透水果的日子，那是經(jīng)常讓我忘了城市一刻都不愿離開的凈土,。

十八歲的那個夏天,，我裝著大學(xué)錄取通知書，懷揣著夢想,，輾轉(zhuǎn)石家莊坐上開往南方的列車,，故鄉(xiāng)和父母所在的城市一并漸行漸遠。彼時的我,，沒有多少離愁別緒,，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,，也夾雜著些許對未知的恐懼,。在陌生的城市學(xué)習(xí)生活工作六年，我還是局外人,。夢里依稀身是客,，醒來常思父母恩。父親退休后,，和生病的母親回到故鄉(xiāng)的老宅生活,。父親的勤快不是蓋的，幾乎一刻不得閑,。該頭年撒種的絕不拖延,，該犁地犁地，該除草除草,，該施肥施肥,，干農(nóng)活的架勢一點不像離開農(nóng)村三十多年的樣子，而且父親對土地,，對石頭的情結(jié)似乎是深入骨髓的,，濃得化也化不開。

之后，奇奇怪怪的南瓜,，黃里透紅的柿子,，咧開了嘴的小豆，橙黃橙黃的小米……都成了一頓頓可口的飯菜,。蔬菜的繁茂也在夏天,，父親多年養(yǎng)成了一種習(xí)慣是自種自收。所以年年蔬菜爭相成熟后,，他和母親根本無力消化豐厚的果實,，大多給了村里的親戚和左鄰右舍，又或者搭乘前往縣城的客車,，送給二叔,，甚至遠在大同的四叔老舅都吃過父親歷經(jīng)風(fēng)雨辛苦種出來的小米紅薯花椒等。

今年的夏天,，我依然生活在這個西北偏北的城市里,，心底卻無比思念我的故鄉(xiāng)。因為那里是我的母親長眠的地方,，也因了生活際遇的變化,，我不再奔波于城市和故鄉(xiāng)之間。父親在古稀之年離開故鄉(xiāng),，和我生活,。表面上是我照顧他，實際上父親還是擔(dān)當(dāng)著主心骨的角色,，就像小時候父親總是把我放在他厚重的背上一樣,，踏實溫暖，可以安然入睡,。

一輩子操勞的父親,，還是停不下來。在我住的一樓小院里,，養(yǎng)著兩只雞,，精心投喂，每當(dāng)拿回一顆蛋的時候,，他都高興得像個孩子,。他認真地利用邊角料在地里鋪膜，壓苗,，澆水,，綁繩，一絲不茍,。成長的蔬菜,，在夏風(fēng)中揮動手勢,，熱烈歡暢，飽含深情,，父親心里裝的是對土壤的敬意,，也是對汗水的期許。付出就有回報,，這幾天頂花帶刺的黃瓜味道清新爽口,，翠綠的豆角也成為燜面的“最佳配角”，番瓜切絲烙餅成了兒子的最愛,，西紅柿“蓄勢待發(fā)”已經(jīng)泛黃,，吃到嘴里的時間指日可待。這些滋味,，像一杯酒,，濃淡醇厚，自己品嘗,，因為愛我和我愛的人都希望找到生活里藏起來的糖果,。

多年來，我無數(shù)次在城市與故鄉(xiāng)之間游離徘徊,、奔波往返,。這像極了我長久以來努力生活的樣子，讓自己成為城市的一分子,，但是從沒丟掉對故鄉(xiāng)的眷戀和對善良的執(zhí)念,。如今故鄉(xiāng)點綴著發(fā)展與蛻變，那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,，離家越遠,，越是想念；離家越久,，越是牽掛,。那山那水，那人那景,，就像秋天的父親，跨過爛漫的春天,，經(jīng)過鼎盛的夏天,，善良平和、慈祥樂觀,、幸福美滿依然,。

□申瑞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