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時光的流逝,，兒時的記憶逐漸模糊,，但過年制作搖錢樹的那一段印記依然清晰地保留在我的腦海深處，一想起來,，一股暖流瞬間涌上心頭,。

所謂搖錢樹就是產(chǎn)于干旱山區(qū)的野棗樹枝,，上面長滿了刺。過年期間，家鄉(xiāng)父老將其插在盛滿麥子的盆里,，刺上掛滿糖果,、棗、花生和少許錢,，擺放在供桌上,，祈求來年財源廣進，五谷豐登,。

我老家在甘肅臨夏一個恬靜而又美麗的小山村里,。當(dāng)?shù)赜幸环N習(xí)俗，過年時家家戶戶都要制作搖錢樹,。每逢臘月二十三,，十里八鄉(xiāng)的人們都要到縣城趕年集，置辦年貨,，購買搖錢樹,。大紅燈籠在街頭巷尾迎風(fēng)起舞，喜慶而又祥和,，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年味,。街道里人流涌動，叫賣聲此起彼伏,、喧囂熱鬧,。賣春聯(lián)的，賣燈籠的,，賣肉的,，賣農(nóng)副產(chǎn)品的……樣樣俱全，讓人目不暇接,。最不起眼的要數(shù)賣搖錢樹的了,，舉一根兩米左右的木棍，上面爬滿了大大小小的搖錢樹,。老家人對搖錢樹特別講究,，不能太大，也不能太小,，半米左右最好,，側(cè)枝要多一些，還要圓潤一點,。在一聲聲洪亮悠長的吆喝聲中,，搖錢樹也隨著人流挪動，賣樹人一邊走一邊大喊,，“賣搖錢樹啦,，賣搖錢樹啦,，搖一搖黃金千兩，晃一晃白銀萬兩”,。

對于購買搖錢樹,，父親特別用心。到了集市,，他首先要挑一株上好的搖錢樹,，就此拉開了趕集的序幕。父親挑選得特別細心,，拿這株看看，拿那株瞧瞧,，再拿幾株對比一下,，直到我們都等得不耐煩了，他才高舉著選好的搖錢樹微笑著離開,，一臉幸福的樣子,，像極了頑皮的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。那時候受生活條件限制,，趕集結(jié)束后,，幾乎所有人都是步行回家的?；丶业穆飞?，也很熱鬧，手提的,，肩扛的,，像在趕赴一場盛會，塵土載著談笑聲在山路上飄舞,。我發(fā)現(xiàn)幾乎每個人手里都舉著一株搖錢樹,，看看你的，再瞧瞧他的,，邊走邊討論著誰的搖錢樹更好一點,。

除夕早上，我們一家人早早起床,，穿上新衣服,，父親開始準(zhǔn)備寫春聯(lián)，他一筆一畫寫得很認(rèn)真,，像極了投入工作的雕刻大師,。寫完后，就開始張羅種搖錢樹啦,，首先準(zhǔn)備好升子（早些年用來稱量糧食的量具,，一升子容量約為一升）,，里面盛滿小麥，放在堂屋供桌上,。然后在升子里插上搖錢樹,，樹上掛滿棗、花生,、糖果,，還有少許錢，最后在升子邊上貼上“錢馬”(類似于春聯(lián)的一種黃表紙),，“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,、五谷豐登、國泰民安……”等吉祥語把“錢馬”裝點得更加豐盈而富有內(nèi)涵,。父親告訴我們說搖錢樹上的錢會生錢,，我當(dāng)時半信半疑，為此特意用心觀察了好多天,。種好搖錢樹不是件容易的事,，因為掛滿糖果和棗，樹就不穩(wěn),，總是朝一個方向傾斜,，為此父親總要忙上半天，有時我故意扯下一塊糖,，搖錢樹就傾斜了,，邊上馬上就有父親緊張的聲音“扯不得，扯不得,，財神爺要生氣啦,。”有時調(diào)皮的弟弟干脆從搖錢樹上取一張錢撒腿就跑,，“還沒到時間哩,，還沒到時間哩，不能??！”父親又開始嚷嚷了，但他不會追去,，接著又從兜里取一張放上去,。這株搖錢樹一直靜坐在那里，伴隨著鐘表的嘀嗒聲,。早上睜開眼就能看到,，晚上入夢前也能看到，但搖錢樹有沒有生錢只有父親自己知道,。

搖錢樹一直供放到正月十五晚上才能卸,。元宵節(jié)那天,，吃過晚飯，夜幕還沒有降臨,，父親就開始為搖錢作準(zhǔn)備了,，我們一家人湊過去，等待父親搖錢,，他撕下錢馬,，小心翼翼地從升子里取出搖錢樹，把它舉得很高很高,，“一搖黃金千兩,，二搖白銀萬兩……”一邊嘰咕著一邊晃，搖晃得很用力,，糖,、棗、花生,、錢撒落一地，我們搶著笑著,，歡笑聲瞬間填滿了整個農(nóng)家小院,。

日落日又升，春來春又去,，一茬又一茬的搖錢樹在父親的悉心照料下,，裝點了我的童年時光，帶給我很多快樂和甜蜜的回憶,。

□陳進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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