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(jìn)入臘月,，焉瓜和翠玉商量,，今年過年還是不回去,。其實(shí)他們很想回去,，來東莞打工,，他們已經(jīng)三年沒回去過了,?？墒沁h(yuǎn)隔萬水千山,，回去一次太不容易,，一家人來回要花四五千塊錢,；再說，回去也耍不了幾天,?！盀榱艘患胰说暮萌兆?，都再堅(jiān)持一下?！毖晒舷?。焉瓜翠玉心里的好日子是在老家城里買一套房子，以后兒子在城里讀書,，把老娘也接到城里住,，好好享幾天福。

昨天已經(jīng)給老娘打過電話,，焉瓜聽得出老娘感到很失望,。焉瓜說：“媽！我們明年一定回去,?！焙迷诶夏锷眢w還硬朗，這是焉瓜心里最大的安慰,。老娘說：“好吧,。過幾天我給你們寄臘肉香腸去,?！?/p>

知道今年又不回去過年，兒子一下很不高興,，說：“我都幾年沒見過奶奶了,。”

焉瓜說：“明年過年回去,?！?/p>

兒子嘀咕：“你們每年都說明年回去?！?/p>

翠玉摸摸兒子的頭說：“明年一定回去,。”

這時(shí)候焉瓜的手機(jī)突然響了,，是一個(gè)陌生的號(hào)碼,。接了，是一個(gè)老太太的聲音：“楊忠,！今年你們咋又不回來過年?。俊甭犂咸目谝?，也是老家那一帶的,。

焉瓜馬上知道這是一個(gè)打錯(cuò)了的電話。下意識(shí)里,，焉瓜想楊忠一定是那個(gè)老太太的兒子,，也帶著老婆孩子遠(yuǎn)離家鄉(xiāng)在外打工讀書,，可能也是像自己一樣幾年沒回去過了。神差鬼使般,，焉瓜沒有告訴那個(gè)老太太打錯(cuò)了,，而是像那個(gè)楊忠一樣和老太太說起了話，就像跟自己老娘說話一樣：“媽,！工地要趕工期,，我們明年一定回去過年?！泵磕?，焉瓜都是這樣對老娘說。

老太太嘆口氣兒：“唉,！每年過年都要趕工期,，你們究竟多忙啊,？”

焉瓜聽得出老太太的失望,，心里就有些難受，說：“媽,！真的很忙,。”

電話那頭沉默了,。

焉瓜正不知道說什么好,，老太太突然說：“楊忠！你的聲音咋變了,？”

焉瓜心里有些慌,，但馬上就鎮(zhèn)定下來，說：“媽,！我有些感冒了,。”

“感冒聲音就變成這樣了,？”

“嗯,。”

聽得出老太太一下心疼起來,，說：“馬上就要過年了,，要注意身體。別為了掙錢,，身體都不要了,。”

焉瓜說：“媽,！您放心吧,，我知道,。”

老太太說：“吃藥沒有,？你也不年輕了,，不舒服就要吃藥，別硬扛,?！?/p>

焉瓜說：“吃了，都好多了,?！?/p>

老太太又叮囑：“感冒了要注意休息，少抽點(diǎn)煙,?！?/p>

焉瓜說：“好?！?/p>

“唉,！你煙抽多了就咳，能少抽一點(diǎn)就少抽一點(diǎn),?！?/p>

“媽！我知道,，這段時(shí)間都抽得少,，沒咳?！?/p>

“我就擔(dān)心你抽煙?！?/p>

“媽,！沒事?！?/p>

“媽又沒在你身邊,，你要照顧好自己?！?/p>

“媽,！我知道?！?/p>

聊著聊著,，老太太突然有些傷感起來，說她經(jīng)常夢見他們,，夢見最多的是小孫子,。昨晚又夢見小孫子了,，夢見他回來了……后來，老太太說：“以為你們今年要回來過年,，我今年喂了兩頭肥豬,，賣一頭，殺一頭過年,，兩百一十多斤,。臘肉香腸都熏六天了，還做了風(fēng)干雞,、煙熏兔,，就等你們回來，可你們……”

焉瓜一時(shí)不知道說什么好,。他心里突然浮現(xiàn)出老娘的樣子,，一年四季屋里屋外忙碌，種地種菜,、喂豬養(yǎng)雞,，要過年了，做好了臘肉香腸,，洗干凈床單被子,，眼巴巴盼著兒子媳婦帶著小孫子回去……

“媽！兒子不孝……”焉瓜的喉嚨變得有些哽,。

“楊忠,！你別難過，媽不怪你們,。媽曉得你們有難處,，掙點(diǎn)錢不容易……明年就明年吧，媽再喂兩頭大肥豬,，過年等你們回來,。”

“媽,！您別太累了,。”

“媽不累,。倒是你們,，太辛苦了?！?/p>

又說了幾句老太太就掛了電話,，焉瓜也長長松了口氣兒。“焉瓜,！媽打電話說啥?。俊迸赃叺拇溆駟?。

焉瓜看看翠玉和兒子,，不說話。片刻,，焉瓜心里突然有些沖動(dòng)起來,，大聲說：“回去過年！今年回去過年,！馬上去買火車票,！”

兒子頓時(shí)高興起來。

去買火車票的路上,，焉瓜又想起了那個(gè)叫楊忠的男人,。希望他也像自己一樣，馬上改變主意,，不管遠(yuǎn)隔萬水千山,，都要帶著妻兒回老家看看老人，一家人一起歡歡喜喜過個(gè)年,。

□劉 平

責(zé)任編輯：王旭偉